20221106牧者的話

牧者的話-自由之翼                   李家豪

 

有留意日本動漫的人應該並不會對《進擊的巨人》這部作品感到陌生,這部作品的漫晝原著是日本漫畫家諫山創由2009年開始連載的作品,直至2021年迎來漫畫的結局,而動畫版的最終季預計會在2023年播出。有不少人喻這部作品為神作,因為當中的劇情充滿張力、矛盾、反轉,動畫中所呈現的作畫亦算優秀,劇情引領讀者思考不少人生重要的課題,如自由、戰爭、人生意義等。YouTube頻道好青年荼毒室亦在其哲學討論的節目《哲學係咁傾》中,討論《進撃的巨人》所引發的哲學思考[1]。筆者身為《進撃的巨人》的粉絲,在聽過《哲學係咁傾》的討論過後,亦有一些關於「自由」的信仰反思想藉此分享,若然對作品沒有認識,可跳到信仰反思的部分。不過在分享之先,亦需負責任地作出劇透警示,因為以下分享將涉及漫畫結局的情節。

 

自由為何物?

《進擊的巨人》其中一個核心元素可謂對「自由」的探討,主角群隸屬的調查兵團以「自由之翼」為團徽,象徵人類對牆外世界的探求、對自由的嚮往。在作品初期,人們對自由的追求是基於巨人與城牆,帕拉迪島上的居民在牆內的生活確保了日常生活的安定,免受巨人蹂躪的威脅;但高牆卻限制了人們的自由,不能探索未知的世界,不能真正自由於(free from)巨人的威脅。即使是身為調查兵團的一員,主角們仍是自由嗎?米卡莎對於艾倫的保護,終究是受制於阿卡曼的血脈,抑或是出於她的自由意志?身為主角的艾倫,在得知未來的記憶時,他所做的事是個已既定的命定,抑或出於他的自由意志?故事中角色的張力似乎都在叫人發問,何為真正的自由?

 

《哲學係咁傾》中亦有提出過不同哲學框架中所定義的自由。其中一種對自由的定義可分為消極的(negative)自由和積極的(positive)自由兩種。消極的自由是指人可以不被限制地做他想做的事;積極的自由則是指人可以有能力實踐他想做的事。對於艾倫來說,被困於城牆之中等同於被剝削了消極的自由,因為城牆限制了人對世界的探求;而加入調查兵團、甚至發動地嗚可算是艾倫實踐他被賦與的積極自由。不過對於米卡莎來說,她是自由的人嗎?米卡莎不顧一切地想保護艾倫,但若這只是單純因為阿卡曼血脈有著保護宿主的特質,那米卡莎便不是自由,因為她所作出的決定仍受限於她理性意志之外的事情。倘若米卡莎的理性抉擇剛好與基因所驅使的限制、命定吻合,那這決定仍是自由嗎?有哲學家在自由的框架中提出相容論(Compatibilism),指當人所做的選擇只要是他想做的選擇,即使他不能做其他的選項,這人仍是有自由。換句話說,相容論的重點不放在有沒有其他的選擇作為是否自由的準則,所謂自由取決於人可以選擇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即使這同時是被命定的事也可。所以在艾倫的角度來看米卡莎,米卡莎只有在最後斬斷艾倫的頸項時才是真正的自由,因為這是她突破了自己血脈的宿命才能做到的自由決定,這種純理性上的決定彷似啟蒙時代的理性主義般,以一個純客觀的角度作自由決定。但若以相容論的觀點看米卡莎,在她一直保護艾倫的行動中,她也是自由的,因為她愛著艾倫,保護艾倫正是她所願意做的事,她也不會願意做別的行動。

 

在基督裡的自由

漫畫引起不少對自由的思考,哲學亦有對自由的探究,而在信仰中,自由也是基督徒生命中一個重要的元素。「因為生命之靈的律在基督耶穌裡使我自由,脫離了罪和死的律[2]」(羅八2,新譯本),在保羅的論述中,神在基督身上成就的工作使我們信徒能得享自由,相信沒有基督徒會否認自己是自由的人。不過,沒有否認並不代表沒有疑惑。即使我們既為自由人,但也許有信徒會問,為何我們仍然要遵守聖經中許多的道德規範?既然我們自由於(free from)罪和死的律,但為何我們仍會犯罪,仍會墮進魔鬼的試探之中?如果我們是真的自由,為何仍要活在神的心意之中而不是隨己意而活?

 

上述的問題挑戰我們不得不在信仰的角度反思自由。若然以消極和積極的自由來定義,基督為我們所帶來的自由是傾向一種積極的自由,在這種自由之下,我們能靠著聖靈使我們有能力活出一個聖潔的生活。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仍會面對罪的挑戰,神並不是在我們決志相信衪的那一刻起便完全消除我們會面對的所有試探,使我們消極地自由於罪;但自我們在基督裡重生,我們便蒙應許領受了聖靈,靠著聖靈的能力我們便有可能勝過罪的挑戰,實踐父神的心意,擁有積極的自由。而聖經上的道德標準更不是一些限制我們自由的事情,因為這些標準是神所啟示我們,我們要努力追求的價值,當我們靠著聖靈實踐聖經的真理時,我們便是在體現真正的自由,以自由達至跟隨主的這個目標。我們作為天父所愛的兒女,我們受造的意義不會遠離於而是在於神,當我們對神的認識愈深,我們便會愈認識自己,知道神在我們身上的心意。在這基礎上,當我們以自由意志跟隨神的心意,我們便能活在相容的自由中。

 

在《進擊的巨人》最後數話中,其中一個幕是法爾可變身成為能夠飛翔、帶有翅膀的顎之巨人。背著「自由之翼」的調查兵團中沒有人能變成帶有翅膀的巨人,反而是體會瑪雷人與艾爾迪亞人之間張力的法爾可,他利用那雙賦與他自由的翅膀,阻止實踐自己自由的艾倫。有趣的是作者在此玩了個文字遊戲(至少是筆者認為),法爾可譯自英文「Falco」,與鳥類的隼「Falcon」讀音相近。這對翅膀會否就是他所命定的?或許當我們在神裡面找到屬於我們的名字和召命,我們也能找到屬於我們的那雙自由之翼,自由地在按著神的心意飛翔。

 


[1] 《哲學係咁傾》ep. 34 進擊的巨人,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sNP7EUgxwQ

[2] 本節經文的英文(NASB)翻譯為「For the law of the Spirit of life in Christ Jesus has set you free from the law of sin and of death.」,「脫離」不是作動詞而是翻譯介詞「from」意思,表達從罪和死的律中脫離限制以致於自由,也可譯作「自由於罪和死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