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6牧者的話

牧者的話—惡的膚淺                                    翁子良

 

「我冇份欺凌佢㗎,我forward其他人哋恰佢嘅片之嘛」

「人人都係咁,我都係照做啫,有咩問題?」

「唔關我事㗎,上頭叫到,我都冇計。」

以上都係喺今時今日,各個年紀層,各個階段嘅人,都唔會陌生嘅句式。當我哋講緊以上句式嘅時候,有一點好值得我哋去反思,就係「究竟我哋做緊嘅嘢,係唔係錯嘅呢?」

有一位作家,佢係二戰後納粹大屠殺嘅倖存者,佢叫漢娜・鄂蘭(或譯:漢娜·阿倫特),神學背景出身嘅佢,同時係一位政治理論家、哲學家。鄂蘭於戰後被派往法庭聽審,其後為審訊作紀錄、評論,而佢當時聽審嘅,就係一個將數以百萬生命送去集中營嘅前納粹軍官嘅案件。

一個手染數百萬人鮮血嘅官,不難想像,佢係一個殘暴、無知、無學識、心理唔平衡嘅人。但對聽審嘅鄂蘭嚟講,最震撼佢嘅,就係佢發現呢個官,不但只唔係殘暴嘅兇徒,佢甚至得到多位精神科醫生判斷佢嘅心理、精神狀態都係正常,佢甚至有一個健康嘅家庭。到底係乜嘢,令到一個正常人能夠做出一個如此殘暴不仁嘅決定呢?呢個成為咗鄂蘭聽審後不斷纏擾住佢嘅一個問題。及後,佢建基於呢個事件,整理出一篇影響後世深遠嘅文章,《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對惡之膚淺的報道》,當中提及到一個重要概念,「惡嘅膚淺」。

「惡嘅膚淺」,膚淺一詞並唔係講呢份「惡」冇咩影響力,並唔係描述呢份「惡」嘅力度。對於嗰個納粹軍官嚟講,佢做嘅一切其實都好「合理」:我只係好好工作;我只係偱規蹈矩完成上司俾我嘅命令;我只係努力工作維護好我嘅家庭……佢做嘅一切,都只係覺得「我唔知」、「我睇唔到」、「唔關我事」、「我唔清楚」、「我只係想返工」。正正係呢樣嘢,令鄂蘭分析出「惡」對人嘅影響。

第一,「我唔清楚」—— 惡令人喪失思考嘅能力

人之為人,就係因為人會思考、反思,有如法國哲學家笛卡爾所講嘅名句「我思故我在」。當一個行動經過思考,呢個行動先會成為佢生命嘅一部份,就好似大大小小嘅砌圖咁,組成為自己作為一個人嘅一部份。呢一點我哋唔難理解,試諗諗,我哋記憶中最深刻嘅,往往係一啲自己認真思考過而促成嘅經歷,就好比我哋唔會記得今朝用咗幾多克嘅牙膏刷牙,行咗幾多步先返到教會。而「惡」,就係令到人做一切嘅行動,都唔再思考,亦唔會為到自己做過嘅事再反思。呢個人嘅生命,並冇任何嘅砌圖組成,只係空虛地不斷重覆。

第二,「唔關我事」—— 惡令人喪失同理別人嘅能力

人之為人,無論你幾內歛、幾獨立,都總能夠同他人連結。但「惡」令自己呢種同人連結嘅力量消失,唔再能夠體現到他人嘅感受,世界彷彿只有「我」、「我」、「我」。佢哋行動唔需要再諗對其他人造成咩影響。

篇幅所限,恕未能有更深入嘅分享。但單以上述對「惡嘅膚淺」嘅扼要,我哋不難發現呢種「惡嘅膚淺」喺我哋嘅身邊不斷出現。制度、官僚、職場、校園……分別在於,我哋喺當中,係能夠思考、分辨嘅一個;定係成為「罪惡鏈」當中嘅其中一環,默默地成就罪。可能你仍會問:「咁我身在其位,可以點啫?」

面對大環境嘅極端壓力,我哋可點做呢?鄂蘭有咁嘅睇法:

「就算我哋反抗唔到任何嘢,或者一切反抗都注定失敗;但我哋仍有一個自由,就係選擇不去參與」。唔參與唔等於躺平,唔參與係為到保持自己內心嘅判斷;保持自己內心嘅判斷,就能保持對他人觀點嘅連結,保持思考,保持自己生之為人嘅一份價值。

 

互勉之。